“三名工程”刘恒访谈
时间:2015年03月11日 来源:

  刘恒 

  字树恒 

  1959年出生 

  中国书法家协会学术委员会副主任 

  《中国书法》杂志特约编审 

  中国文联书法艺术中心主任 

  中国书法家协会展览部主任 

    

  采访时间:2013727日下午 

  采访地点:河南省辉县三酉斋 

  记 者:您认为中国书协推出的“三名工程”,对推动书法发展的意义是什么? 

  刘 恒:我们现在看到古人的作品流传下来的很少,比如说当时某一个书法家他留下了100件或者几十件,现在甚至只有一两件,这种情况很多,很多的书法家作品留下来的都很少。也就是说当时他肯定写过很多的东西,也许还不是作品的概念,就是日常应用的一些信札、抄的文稿或者是记录自己的诗文,就是这类实用性的书写的实物、墨迹,在历史的发展过程中逐渐的散失掉了很多,也有一些毁掉了,所以留下来的很少。我们现在见到的一些古代名家的作品看起来是非常精彩的,但是数量又不多。所以大家就对古代的书家感叹“哪一件作品是他的代表作”、“哪一件是他风格最典型的一种体现”,有这样一种概念。有些作品像《书谱》、像怀素的《自叙》,像王羲之的《兰亭序》、颜真卿的《祭侄文稿》这类东西现在都变成了名作,历代流传后,后人把这些作为书法的范本来学习。那么我们现在这个时代呢,随着生活节奏的加快,各种活动大量的举办,实际上很多书法家陷入一种疲于应付的状态。说实话有些书法家自己比较注意地、有心思地去重点创作一些大幅的作品,能典型反映自己风格的作品,其中就包含了要使它能够作为自己艺术象征的一个意义在里面,实际上就是要创作出代表作的这种感觉。“三名工程”这样的活动可以让大家书写传统的、经典的诗文内容,然后作品的幅式,我们最后是有大的、也有小的,不过基本上都比自己平时写的字要大一些。那么在创作上就要更重视一些,期望通过这样的活动唤起我们书法界对书法艺术实践活动的重视,和对自己作品、自己风格的挖掘。我想更主要的意义是带动更多的书法家,使我们的书法作品逐渐摆脱随意的、应付的、应酬的这样的一种状态。当然在现代的这种社会生活里面,那些个应酬的东西是免不了的,但是作为一个真正的在艺术上有追求的书法家,还应该拿出自己的精品力作来奉献给社会,同时也是对历史、对当代书法艺术承担一种责任。 

  记 者:下面您给我们讲讲您学书法的路径。 

  刘 恒:我基本上是从上学的时候开始比较固定的喜欢书法,最早还学画画,在上中学的时候。 

  记 者:初中吗? 

  刘 恒:嗯,中学的时候。 

  记 者:那13岁就开始写了。 

  刘 恒:反正就是那会儿吧,差不多,然后就喜欢书法、喜欢古典文学,古典的小说也好、古典的诗词也好、散文也好,因为那会儿课文里面也有,都喜欢,但是不多。我比较喜欢这些。上中学的时候,我有一个语文老师,他是浙江人,他有家学的渊源,擅长画山水画,擅长书法、篆刻。课余,我们几个同学一块儿就跟着这个老师学写字、画画。从那时培养出来的兴趣。在大学读历史,到了图书馆会看到很多有关古代书画的作品集,或者是文字著录的相关图书,又巩固了这种爱好,所以就一直坚持下来。我第一次去投稿参加全国篆刻的评比就进入优秀作品,也是在大学刚毕业的时候。毕业以后到博物馆工作了几年,一直在接触书画、传统艺术这方面的东西。后来找到一个机会,正好书协这边《中国书法》杂志当时缺人,也是别人介绍他们需要编辑,我就调到这边来,等于到了这个行当里面来了。30来年了,就一直在书法圈里面,主要是参与一些书法活动的服务组织、策划,在这个过程中自己在书法篆刻这方面的实践上,也一直在坚持。至于说到写什么书体?因为我最早是搞篆刻,也写篆书,小的时候也写过楷书,什么颜真卿、柳公权这些都写过。现在比较多的写行草书,我还是觉得它一个是书写上比较自由、比较朴实、流动感比较强的书体,更容易使自己的性情得到一种发挥。同时流传下来的很多古代的经典,绝大部分也都是行草书,所以看得多了耳濡目染地会受到一些影响,所以在这方面就写的比较多。 

  记 者:一般选择某种书体都会跟自己的性情相关,您是什么样的性情? 

  刘 恒:怎么说呢,我是性情比较随意的人,“无可无不可”,怎么着都行。事情要认真做,名利方面的事情我觉得有也可以没有也可以,为人还是放松一点、很多事情看淡一点,知足常乐,宠辱不惊。 

  记 者:行草书是这样的特征吗? 

  刘 恒:行草书应该说是古人的一种实用性的书体,它跟生活结合得很密切。它最初的产生也是从隶书这种简易的、快捷的书写里面产生的。当然后来又受了楷书的一些影响,不过总的来说行书还是有自己一套技法的规律,并不是说写好了楷书就可以写行书,或者写好了隶书、篆书就可以写好行书。各个书体之间还是有它各自的特性的。那么相比之下,我刚才说行书是跟实用性的书写、生活中的书写结合最紧密的书体。流传下来的古代行书的经典作品,绝大部分也都是日常生活里面实用书写的东西,古人没有创作书法作品,这样的概念是没有的。这是到了现代、到了今天书法变成为一种比较纯粹的艺术形式了,它已经脱离了实用的作用之后,才有了创作这个概念,古人没有创作的概念。所以说行书我觉得还是要写得自然、洒脱、随和、不做作,这样的我觉得是比较好的,也比较符合行书本身的艺术性格。应该说也符合我自己的喜好吧,审美上的喜好。相比之下隶书或者草书,它可能还需要更专门的技巧磨炼,它可能跟日常的生活还是有一定的距离。 

  记 者:您也喜欢草书? 

  刘 恒:喜欢是肯定都喜欢,但是因为我功夫不够或者说没有在那方面专门钻研,因为草法有专门的规则,每个字形的写法您要专门去研究、记忆之外,对它在笔法上的一些本身的特性,也要去摸索。一个人不可能各种书体全能兼擅,没有那么多的精力。从历史上看也很少有人能够五体兼擅。有一些人像清代的邓石如,他们是能够几种书体写得都还不错,但实际上我们要从研究的角度来看,或者说把他放在当时那个时代的书法家的水准上去考察的话,其中也还是有高低的,也还是有他主攻的方向,其他的是属于辅助性的或者说是相对弱一些的项目。 

  记 者:那您学习书法走过弯路吗? 

  刘 恒:肯定也走过。因为在初学的阶段,往往见异思迁,看这个也好,学两天;看那个也好,学两天。这样的话有些东西过一段时间自己欣赏的眼力提高了,回过头来看,哎呀!这个东西其实写得不好,赶紧抛弃掉,去调整、去吸收新的东西。我想这就是一个走过弯路或者说是又转回来的一个过程。我想大多数书法家都应该有这种过程。 

  记 者:其实大家看到现在功成名就的书法家背后都有一段难忘的过程? 

  刘 恒:也不一定。我是非常同意学习书法要从临摹古人的作品入手,可是我自己比较懒,我这人又比较随意,所以我没有下过多大的功夫去临摹什么帖。当然也临,随手临一临或者喜欢这个今天临一临,喜欢那个临一临,不像有的书法家专门选定一个名家的风格或者某一个经典作品,十几年几十年坚持走这样一条路,研究、临摹一件作品或者一家的风格,最后能写出一个比较像古人或者说比较成熟的一种面目来。我是东打西撞反正走到哪儿算哪儿,更多的可能是通过阅读、欣赏、琢磨古人的作品,其实书法家学习古人,手上临摹是一个方面,当然也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那么还有一个方面,行话叫做读帖,就是看古人的作品,看古人的作品琢磨他的艺术规律,琢磨他的风格特点,一直到他的技巧特征。自己书写的时候,也会不自觉地吸收一些东西,有时候不期而至的会在自己的笔下显现出来。所以我的字有时候朋友看了说,这件作品像某个书家的,有他的味道,那件又接近于晚明或者某个时代的风格面目。说的大概还都是比较靠谱的,他们讲到的这些古代的书家或作品,也是我比较喜欢的平时看的也比较多的。可见多看对于弥补临摹功夫的缺失,是有帮助的。这是我个人的一种经验,但是不能作为普遍的或者作为一种规律去传播给别人,因为从基本的学书法的规律或者正途来看呢,认真地临摹古人、临摹经典的作品还是不可缺少的一个环节。 

  记 者:那您从13岁一直到现在看帖看得非常多? 

  刘 恒:看是看了很多,古今中外的什么都看。 

  记 者:我觉得您肯定一个是有天赋,另外一个是特别善于总结,善于吸收,最后形成自己这样的一个书法面目。您的书法,就是说您的书风应该是法度非常严谨的一种? 

  刘 恒:恰恰相反,我属于法度不太严谨的,我属于比较随意的。因为我觉得书法这个东西,从它的发展过程来看它是我们中国文化的一个很独特的现象,因为别的国家都没有,西方那种拉丁文的写法也有书法一说,但是它那个书法指的是一个人的习惯、签名什么的,它甚至是在法律上都有效的一种特定的书写形式,他们指的是这种东西。另外,阿拉伯世界也有一种所谓的书法,但是它是一种装饰文字,像美术字,我们去伊斯兰国家餐厅吃饭,看到门口都挂一种像符号之类的牌匾,他们管这个东西就叫书法。可我们的书法是不一样的,中国的书法完全是从实用的书写文字里面发展出来的一门艺术,可是它不是一种简单的艺术。从它书写的技巧这最基本的东西,到它对一个时代的审美风气的一种反映,一直到它所书写的内容、所包含的意韵,我觉得都是书法作品应该包含的内容,而不是简单地只看这个字技巧写得如何如何。那样的话,就把书法看得太简单、也太低级了。所以我们看古人,著名的书法家绝大多数都不是仅仅会写字或是技巧上最突出的,不仅仅是这样,他都相应的有其他方面的业绩,学术上的也好、仕途上的也好,甚至在其他艺术门类上的也好,都有各种其他的成就,然后共同烘托出这个作者的一个精神形象或者作者的一个人格形象,这个作品才被后人所敬仰、所佩服、所珍爱。一个只会简单写字的,只把字写得很好的,没有其他方面业绩的书法家,不能说一个没有,在历史上极少极少。相反有很多字写得很好的人,由于没有其他相应方面的历史影响,他的东西很少流传下来。 

  记 者:就是一个综合因素最后成就了一个书家或者说一个经典? 

  刘 恒:对。 

  记 者:但是我还是想跟您讨教一下关于这个法度的问题,无论是人的境界、人生的境界也好、书法的境界也好,大家追求一种“随心所欲不逾矩”,这个矩其实还是法度的规矩。那书法里面是有这个东西的,基本的规矩在里面。 

  刘 恒:书法基本的规律或者说基本的技巧、要求、规范,是某一种书体各自都有的规范性。篆书的点画要如何如何,结构要如何。隶书的如何、楷书的、行草书的如何如何,每个书体都有自己的规范性,但是我刚才说了,这个东西是书法的一个最基本的东西。“矩”就是这个意思,就是规矩,规矩就是标准。甚至用中国传统的艺术来说也可以说是一种程式化,您比如说中国古典的文学、诗词,戏曲的表演方式,中国绘画的笔墨,中国书法的笔法、字法都是规矩。但是这个是最基本的东西,而艺术的发展就在于不断的有杰出的人既掌握了这个规矩,然后在他发展高峰的时候最终又能够突破这个规矩。书法的发展,我们从秦汉开始算一直到现在,是一个不断地确立规则然后又突破规则的过程。有一些书法上的规矩,比如说笔法应该如何如何,不能如何如何,有些个笔画的形态过去人说叫病笔、叫败笔,在作品中不能出现,可是到了后代,这种东西往往会被突破,形成一种新的规则。我们现在好多人写的字实际上您如果用100年前的书法标准来看,可能都是一种失败或者是不为以前人的观念所接受的。那么现在逐渐的有所拓展、有所突破,有新的艺术面貌为大家所接受、为大家所确认。这样它就变成了一种新的规则,又变成一种新的规矩。我想可能其他的艺术门类也有这种现象,如果仅守着一个规则几千年不变,那么这门艺术早就没有了,早就没有生命力了。 

  记 者:那就是说您还是非常赞赏这种创新的? 

  刘 恒:在书法上,“创新”这个词本身我不赞赏,但是客观地说即使不提创新,我们现代人写的字还是跟古人不一样的。也就是说一个人即便专门学颜真卿,另一个人专门写米芾、专门学苏轼,您也不可能写的跟他们完全一样。您写的总要带着所谓的时代烙印、现代人的审美习惯或者表现方式在里面。所以您刻意地去讲我要创意、创新什么的,反而会流露一种做作的或者说刻意摆布的东西,陷入流于跋扈的、不讲道理的那种标新立异里面去。相反的,成熟或者以往成功的大的书法家,都是沿着一个传统的规矩的路子走。艺术嘛,它总是要把个人的一些感受、个人的一些性情灌入到里面,在这个过程里面一定有脱离古人规矩的地方,有自己的一些发挥的地方。而这些变化,逐渐地就积累成了一种新的风格。实际上回过头来看,这就是一种创新。您把现代人的字和100年前、200年前人的字去相比,我们现代人已经创新很多了,但实际这些人并没有整天喊着口号我要创新、我要打倒王羲之、我要突破宋四家,没有喊这种口号的,可能也没有去刻意地想破坏或者是抛弃古人的一些审美的特征、规则,并没有去刻意地抛弃什么或创立什么。 

  记 者:这个我理解,就是刚才您说的形成个人的面目,肯定会把自己的个性包括这个时代的一些特征融入到我们这个时代的作品里,这是您的一个观点? 

  刘 恒:嗯。可以说是个人的理解和认识。 

  记 者:那您觉得当代书法被打上的时代印记和特征是什么? 

  刘 恒:现在的书法应该说比较重视直观的、视觉上的效果。我反复在说古人的作品都是实用性的一个产物,所以他在视觉的效果方面,并没有太多去刻意地安排,去事先的设计、事先的摆布。所以我说古人没有创作的概念,他找来一本册页或找来一张纸把自己需要记录下来的东西记录下来,这绝大多数是给别人写的书信,记录自己的诗文或者是送给朋友请人家欣赏、请人家指正,或者自己为了留存,都是在这种实用的目的下产生出来的东西,是他长期形成的书写能力的一种自然呈现。所以我们今天回过头来去看古人的作品,里面当然也有一些视觉的效果,您比如说字形的大小、字形的端正跟欹侧的变化,墨色的浓淡、干湿的变化,在古人的作品里面也有,但是他不是刻意的,他是自然的流露。蘸上墨开始写,可能墨比较浓,写了若干个字以后,笔里面的墨没有了,那么点画就变成了所谓的干笔、枯笔,效果就出来了。写到没法写了,他只好又去蘸墨再来写。那么他就自然地体现出一个书写的顺序、一个发展渐进的顺序,在这里面同时也显现出了浓、枯这种墨色的效果。这种效果在我们今天人的作品里,绝大多数都是事先设计好的,这就是现代人跟古人在创作观点上的不一样。所以现代的书法可以讲创作,他在家里弄好了纸、选好了内容,他要考虑好我要造成什么样的效果,甚至先写出小样来,哪些字是浓墨的,哪些字是干笔的,然后再用大的纸把它写出来,这就是一种创作的方式。当然从我个人来说,我是不赞成这种方式的,我觉得书法还应该延续传统的注重书写性、注重书写过程完整的这样一个书法本身的特性。 

  记 者:那您说您还是赞成一种自然的书写? 

  刘 恒:对。 

  记 者:特别刻意的设计可能就会把心思更分散一些? 

  刘 恒:不可否认,有些作者他技巧比较高超,他设计出来的东西会给人感觉好像很自然的。但是从直观的效果上,有这种感觉。可是您如果仔细去琢磨或者说对它进行研究的话,您会发现他实际上还是一种设计的观念渗透在里面。当然了,现在书法作为一门艺术,各种创作方式我觉得都不妨并存,只不过每个人侧重不一样。 

  记 者:那我们时代走到现在,确实需要这种展厅效果的书法出现? 

  刘 恒:是的。 

  记 者:关于具有展厅效果的书法,您的观点是? 

  刘 恒:比如说注重作品的视觉效果、作品幅式的扩大,不是从现在才开始的,最明显的或者说最晚吧,起码在明代就已经出现了,明代那些书法家都留下很多很大的作品,3米多的,字也很大,也很讲究气势,也很讲究视觉效果这类的作品。特别是明末清初更发展到一个极致,所以形成了晚明书派嘛,在书法史上有这么一种说法。也的确这些书法家们体现出了与前人不一样的审美追求,现在的这种展厅效应,如果追根寻源的话,实际上还是延续了晚明以来的这种审美取向。因为晚明时候的建筑、厅堂的那种高大需要悬挂大幅的作品,跟这个需求有关。当然现在创作的作品很多也是为了适应展厅高大的情况,起码从结果来看还是延续了书法史上这一类的风格。在这个过程里面,并不是说所有的人都抛弃掉了传统的书写性,实际上现在很多书法家尽管也写大作品,也事先进行一些设计,但他在书写里面还会保持着书法书写本身的一个连贯性,还是讲整体的一气呵成的这种过程,这些还是有所体现的。甚至可以说多数书法家还在追求在一个流动的完整的书写过程里面体现它的艺术效果。只不过对艺术效果的预想和去做它的效果的成份比古人更多一点。 

  记 者:比古人多了一些? 

  刘 恒:很明显。 

  记 者:其实大家还很苦恼的一个方面就是我们当代书写什么?因为现在不用写信了,也不用写便条,可能打个电话、发个E-mail,都是电子的东西。所以大家很苦恼,说我们还老去写诗词吗?具有我们时代特征的这种书法作品应该书写什么样的内容? 

  刘 恒:从书法的传统来说,古人当然绝大多数是写自己所做的诗文,现代的书法家我们当然有这种提倡,可是您要把这个作为一种要求,它不现实。一个客观的事实是现代的人能够写好格律诗就是古典诗词的人很少,那您要写不好,写成顺口溜,大跃进民歌式的内容又没法看。当然也有的书法家曾经尝试写新诗,像类似朦胧诗的那种作品,写在书法上也有,后来逐渐的又放弃了。我想可能他自己也不满意,或者说观众也没有什么更多的鼓励,这是我的猜测。曾经在某个时段我见到有人这样写,现在见不到了,可能书法本身所蕴含的精神状态,书写时候的精神状态可能跟现代的诗或者文有点不大协调,可能是这种原因。所以绝大多数书法家还是在写传统的唐诗宋词或者是其他朝代的,反正是古人的诗词文章,以这个为主。但是我想这个问题也不是很大。为什么?因为您看画画儿的,有些画家就画一个少数民族,他就画新疆的人,有的就画云南的某个少数民族的人,有的甚至专门画一类动物或者画什么,这都可以作为他的一个创作符号或者他艺术的一个特征。那么书法家如果专门写某一类诗词也无妨。实际上古代的诗词包含的内容很广,有激越的、奔放的,有婉约的,也有典雅、平和的,各种风格都有。所以一个书法家如果自己能写诗文,写自己的当然最好。如果不能写诗文,写传统的、经典的,经过文学史的淘汰、沉淀下来的好的作品,我想也没什么不好。关键是要使自己书写的风格和您书写的内容,能够浑然一体,那当然是更好的效果。如果这个里面有冲突、有不和谐的东西,我想给观众的感觉就会打折扣,艺术上的欣赏就会打折扣。 

  记 者:我想再问您一个问题,书法已经失去实用功能了,它成为一门艺术走入殿堂,那您觉得书法是一门纯粹的艺术吗? 

  刘 恒:我不认为它是一种纯粹的艺术,我认为书法是一种比较综合的艺术,它首先不单是技巧的问题,它还包含着他所书写内容的审美价值在里面。更多的是作者本人应该具有的学识、修养、人格魅力,通过他的作品体现出来。历史上的不说,起码从近代以来,有相当一部分名人他不是专门的书法家,当然他小的时候、启蒙的时候也曾经练过字,懂得一些书法基本的要求或者规则,但实际上在他后来写的字迹里面并没有看出多少专门为书法下过的功夫,以及遵守书法所要求的技法原则。跟真正的专业书法家比起来,他可能在技巧方面差得很多。可是因为这个人有过人的业绩或者有比较积极的、使大家都敬仰的这种品德或事迹,那么他的字迹,当然现在统统都叫书法了,就得到了后人的珍视,拍卖场上拍卖的很多这种东西也都很贵了。他不一定是专业的书法家,他作为一个名人,积极的名人,我指的是正面的历史人物,他作品的价值甚至比专门的书法家还高。 

  记 者:这样说的话,其实书法可以分为名人书法和名家书法? 

  刘 恒:可以这么分。 

  记 者:都是具有很高艺术价值的作品。 

  刘 恒:对。书法的价值我觉得有时候反而是体现在这种所谓的名人的书法里面,因为我们通过看了这幅字,我们能想起这个人和他在历史上做了什么事情,这个人给我们后人留下了什么精神上的财富也好,还是启示也好,对我们后人有一种激励作用,使我们尊重他。我想这样人的字即使在技巧上差一点,我们也愿意把它买来挂在家里面,比那种单纯讲究技巧的书法家的字,我想它所包含的文化内涵更丰富。 

  记 者:所以我相信您肯定提倡的是不要专门为了做书法家而做书法家。 

  刘 恒:对,我认为书法对于我来说,更多体现的是文人的一种生活状态,读书、写字,通过写字体现出自己学习的结果,体现出自己对审美的、对生活的感受,我觉得这是一个书法家能够做到的最有价值的事情。您说王羲之的《兰亭序》,当然书法固然写得好,文章写得也漂亮,可是更重要的是王羲之是作为魏晋文人的一个代表来出现的。如果他的作品写得很好,但是他本身没有在历史上留下这样的业绩,没有他所代表的魏晋文人的这种风度、这种精神状态,那么他的作品我想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地位。事实上,在王羲之时代,起码在他年轻的时候或者是在他同辈人里面,比他字写得好的不是没有,按照当时人的记载不是没有。可是那些人的字后来比不过他,我想更多的还是因为他个人的一种魅力。就包括后来的颜真卿,他的字为什么被后人这么重视?我想跟他政治上的行为,维护国家的统一,在朝廷上树立一种正直的忠臣形象的作为,以及最后为国捐躯都有关系,我想这个都是使后人对他的作品敬仰的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再说到苏东坡,他是中国文人的一个典型代表。有能力的时候、有机会的时候为国家效力,当受到排挤、受到打击时,他保持了一种放旷的、散淡的、豁达的心情,这些都体现在他的诗文里面,同时他的墨迹写出来也为大家所喜欢,在当时就有很大的影响。 

  记 者:我听了这么多,您倡导的其实是一个很积极的人生态度,其实人就活这一辈子,是应该去做些事情,是应该积极地入世,来历练这些东西,而不是说我为了书法一味地要回归到古人的那种状态,所有的这些历练可能最后成就了您的书法。 

  刘 恒:是。我们这几十年在书坛参加活动,伴随着书法的这些发展,也看到有些书法家特别是年轻的书法家,单纯地去追求技巧,整天在家磨炼这一笔要怎么写、那个字要怎么摆布,最终走得都不远。 

  记 者:您觉得一个人的书法能走很远,跟他所有的历练都有关系? 

  刘 恒:肯定是的。最直接的就是他文化上的综合素养,这些东西说起来很空,但实际上您只要看书法家您就知道,综合素质高的书法家他才能够走得更远,他的成就才能够为更多的人所接受。 

  记 者:就一定要保持一个积极的人生状态去做事。 

  刘 恒:对。去做事,还要多学习。书法里面的内容、书法外面的内容,都要学习。经过了综合的超俗的人格修炼,才能使您的作品具有较高的品位。 

  记 者:是这样的,比如毛泽东主席的字就有王者气象。 

  刘 恒:大家都这么讲。古代的文人也有,徐渭的字,您看看他的所作所为,跟他的风格就是一样的。郑板桥的字,他的所作所为跟他的字都是一样的。当然这个还脱离不开当时具体的文化背景。实际上我们每个人作品中所反映的个人审美的东西,倾向也好、追求也好、品位也好,实际上都是这个时代的文化背景的一个烙印。从这个意义上说,想要彻底摆脱古人,完全创新很难做到。但是您说一个人想完全跟着古人走,一点新的东西没有,也不可能。每个人都跳不出这个时代的圈子。 

  记 者:说到这儿了,我就说说您的工作。您的工作这么忙,一年365天,您刚才说差不多一半时间都在外面工作,但是您又特别向往坐在书斋里面,在书案前,窗户开着,外面的轻风抚在脸上,自己案前写字。 

  刘 恒:对,当然那是一种比较理想的文人的生活状态。 

  记 者:很向往这种状态? 

  刘 恒:当然。但是工作活动多,更多的也是对个人的一种充实或者说是积累的一个过程。古人讲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那么除了读书之外,为什么要行万里路?就是人情世故,各地的风土民情,出去和同道的交往,也是一个人的艺术或者学术要进入到一个比较高的层次所不可缺少的一个条件。实际上古人所说的有些他们看不上的文章或者看不上的人、言论,他会说这是一个教村塾的先生,指的就是那种足不出乡里,一辈子就在一个很小的范围里活动的人。眼界不开阔,他作不出那种有大气象的文章甚至书画,也有这个原因。 

  记 者:刚才就您这个话,其实那句话说完整是这样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阅人无数不如高人指点,高人指点不如自己开悟”,您到哪个境界了? 

  刘 恒:我们还在读书行万里路呢。 

  记 者:您看了这么多书展,看了这么多书家作品,我觉得真是看了很多很多,我觉得您太谦虚了,我觉得像您这样的都出过好几本专业书了,一定悟到了很多东西。 

  刘 恒:其实我出的书还很少是自己的什么思考啊、艺术主张啊,不是那个。因为我是学历史的,所以毕业以后在博物馆工作过,后来到了书协开始又做了十来年的书法杂志的编辑,所以我一直喜欢写些文字,这些文字是偏重于书法史研究的。当然也应邀给朋友也好、书法家也好写一些评论,但是写的比较少。主要是搞书法史的研究。 

  记 者:正好我就要问这个问题,您觉得当代书法在整个书法的历史长河 

  中,应该占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刘 恒:有目共睹的是它的普及性超过了任何时代。第一古代人口没有现在多;第二识字的人没有现在多,古代有很多文盲啊。现在教育普及,写字的人多,喜欢书法的人数绝对超过历史上任何一个时代。当然一个时代有它自己的代表人物,有能引领这个时代风气的大家,那种杰出的人物,每个时代都有,这个时代也有。但是呢,这个不是当时时代就能认定的,这个都要经过一段时间,让后人回过头来看20世纪到21世纪这一段时间里,哪些人真正能够代表这个时代的风气。现代人自己说,我觉得都没有用。更不必今天要提出这样一个主义、明天要创那样一个派,我觉得那些都是一种商业的需要。一个真正追求艺术的人或者追求学术的人,他不会把精力放在我要开一个什么宗、要立一个什么派上面,今天弄这样一个派,明天又带着一帮人又去弄另外一个派,我觉得这不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或者是学者的所为。吴昌硕、齐白石生前都没有说他是什么派。 

  记 者:但是后人会说我是齐白石派。 

  刘 恒:对,那是追随者自己说的。 

  记 者:您刚才说当代出现了这样一个历代没有过的局面,写书法的人和认识字的人都超过了以往所有的时代。那我们这个时代能不能成为一个书法时代呢?有没有可能? 

  刘 恒:从书法人的角度来看恐怕是可以这么说,哪有一个时代有现在这么多人写书法?有这么多的书法展览、有这么多的书法出版物,它恐怕要超过其他的艺术吧?音乐也好、戏剧也好,当然美术也很繁荣,不要说书法时代,是书画时代,现在是一个书画都共同繁荣的时代。剩下的就是什么?电影电视剧也繁荣,人家也可以说这是一个电视的时代,从事电视的艺术家也可以那么讲。但是我想从书法圈内的人或者书法人来说,这个时代的书法繁荣的确是超过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时代,也是当今书法家的一个幸事吧,赶上这样一个时代。 

  记 者:那么赶上这么好的一个时代,是不是应该产生很多大家呢?您觉得大家的标准是什么? 

  刘 恒:大家肯定有,但是不会多。 

  记 者:您心目中的大家的标准是什么呢? 

  刘 恒:我想首先他在作品上要有自己的风格,要有自己书写的技法方面的、审美方面的一种追求。同时他应该是一个综合修养很好的人物,而不是单单的一个写字的人。 

  记 者:我们时代最后肯定能沉淀下来这样的人。 

  刘 恒:肯定有这样的人。 

  记 者:有评论家说您的书法艺术追求最后是要达到我刚开始问您的“随心所欲不逾矩”,这是您的一个追求吗? 

  刘 恒:可以这么说。但是我想这不是我一个人的追求,很多书法家可能都会追求,因为书法从有法开始,一个成熟的或者有很高成就的书法家,最终或多或少的都会突破前人的一些规范、一些规定、一些标准,然后有自己新的一些探索或者是新的一些做法体现在里面。“随心所欲”是每个书法家追求的境界。但是逾不逾矩,它是相对的,规矩的标准是相对的。古人定下的是一种“矩”,我内心想达到的目标也是一种“矩”。 

  记 者:您达到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刘 恒:我现在还差得远呢,因为我对自己的作品有很多还不满意,所以我们也还是在不断地学习,争取时不时的能有一些进步。但是我觉得书法还是一门需要涵养、需要积累的艺术,当然也有很个性的书法家会突然弄出一种很新奇的东西来,但是我想他能不能长久或者说他最终的发展潜力究竟有多深,这个还要看他能走多远。而我们看到的,古人当然离我们比较远,我们只能看他的作品,看文献上有关这个人的记载。那么近现代的我们接触过的一些老书法家,我觉得成就比较高的都不是突然冒出来的,都是从年轻时代一步一步积累走过来的。 

  记 者:我相信书法会伴随您一辈子的。 

  刘 恒:应该是这样,不会再改行去干别的了。 

  记 者:书法是不是改变了您很多? 

  刘 恒:我都不知道它改变了什么。因为我从大学毕业、工作,就一直在这条路上走,我没有想象过我会去干别的,去炒股票还是去拍电影,没有想象过,所以也不知道它是不是改变了我在哪方面发展的可能。我一直就是在书法的这条路上走。 

  记 者:您负责展览,是属于国展的? 

  刘 恒:以往我们圈内人说国展指的是专一的一个展览,就是第几届全国书法篆刻展览,这是一个综合性的展览。那么现在大家所说的一年有所谓20多个国展,是指全国性的展览。但是其中很多是单项,也有一些是有主题的展览,您比如说某个地方他要举办什么节,纪念某个名人或者说是宣传纪念某个古迹,甚至古代的碑刻,为这个专门搞一个展览,现在大家把这些都笼统叫“国展”。 

  记 者:其实展览对推动书法是非常有帮助的。 

  刘 恒:展览是当代书法的一个很重要的现象,它首先是改变了传统书法展示的方式,古人当然都是拿在手里面或者关在书斋里面欣赏的。近代以来引进了西方的博物馆、展览馆的形式以后才开始有书法展览。改革开放以后或者是更早一点,70年代末80年代初开始,展览就逐渐多起来了。特别是中国书协成立以后,各式各样的展览、各个级别的展览,那是相当多的。这个对于书法的普及和提高是很重要的一个推动力量,因为现在书法基本上没有什么实用的需要了,那么写书法就是为了展示一种艺术活动的成果,展览是最显著的一个方式。 

  记 者:也推出了大批的人才? 

  刘 恒:对。现在新一代甚至两代在书法上有影响、有成就、有声望的书法家,绝大多数都是通过展览出来的。在展览里面入选、在展览里获奖,甚至有些人自己办个人展览,也取得过很好的效果。还有一些小群体的展览,几个人的联展,反正展览的形式多种多样,每个展览都有它不同的、适应的观众群。当然影响最大的是中国书协办的“兰亭奖”和全国书法篆刻展览,我们叫做“国展”,就像全国美展一样的,它是最权威的,包含最广泛、层次最高的一个书法展。 

  记 者:书展对书法特别是当代书法的这种推动作用是非常大的。但是现在也出现了一些浮躁,可能因为这么大量的展览就会出现这样稍负面一点的现象,您怎么看呢? 

  刘 恒:这种负面的影响比如说作者们疲于应付,作品的深度和精度不够,我想坦率地说更多的原因在作者自身。是有那么多展览,您未必要各个都去参加啊,又没有说强制性的,您应该根据自己创作的情况有选择的。您比如说扇面展、册页展、手卷展,这都是专门形式的书法展览,它主要是针对写小字的,写那种典雅、精细风格的,更适合这种展览。如果您是擅长写狂草、写大字的,您没有必要非要到这个展览里面来,是不是?至于说到名利,我想这个不用讳言,艺术本身就是有名有利的东西,否则的话自己关在家里面写写字,自娱自乐,未尝不可。可是每一个真正花了心力、花了精力、花了钱财的,买来资料、买来工具在这方面要有所成功的人,他肯定要追名,如果能有利,当然更好了,以书法养书法,那他就变成职业的书法家了。我想每个喜欢书法的人,他的目标都是这个,只不过现在多数人达不到这样一个条件而已。如果我们的作者都比较理性、都能够更从容地或者是用更平淡的心态看待自己艺术实践的话,我想他应该有选择地来参加展览,而不是每个展览都要去争。当然,现在也有一些职业的书法家,成绩比较好的,他也什么展览都投稿,一年能获几个奖。每个展览能够进入优秀作品,都有一笔奖金,能够入选的,也有一些收藏费用,都不是有去无回的完全投入没有回报的行为。如果有些人工作不理想或者说他的生活状况不是很宽裕的话,他利用这个一技之长,还能使自己获得经济上的补偿,我想这样的作者现在也有相当一批。对于他们来说参加展览、获取奖金,这个都不是坏事,下棋的棋手他也要拿对局费的,演出的演员也要拿出场费的,所以我觉得这个关键是看我们的作者怎么对待这个问题。如果您要简单的什么展览都去参加,什么展览都投稿去撞大运,那的确是有疲于应付的感觉。 

  记 者:说得很好,就是说只要您有这方面的才能,其实给您提供了各种各样的平台,只要您是一个人才,一定不会埋没。 

  刘 恒:对。 

  记 者:现在说这个书法还是一个特别的东西,比如它不像语文考试、数学考试有标准答案,那么艺术的标准是什么? 

  刘 恒:艺术和体育不一样,您跑9.8秒跟跑9.9秒相比,他就是一个冠军、一个亚军,艺术上没法这么比。一个写篆书的、一个写隶书的、一个写行草的,您怎么能说谁比谁高多少呢?所以评委的评审是根据您这个作品在您所在的书体里面,在现在全国的作者或者说从来稿的这些作品里面,您处于一个什么样的水准。评委们肯定是要把好的作品选出来,但标准是相对的、大致的。说到艺术的评选,有人怀疑这里面会有一些私人感情在里面,或者说有一些地域的也好或者说利益的也好,有一些关系在里面。中国书协的评选机制是极力避免这个的。您没有去过评选现场,如果去过的人,比如我们跟各地合作办展览,那些地方从事这个工作的工作人员,他们看了我们的评选过程之后,都觉得在其他活动中没有见过像书法界评选这么认真的。我们所有的一万多件来稿作品要经过评委初选看两遍,分组把这些作品看完一遍之后,我们还专门成立一个复查组,把落选的作品再重新看一遍。如果复查组的几个人觉得对某些作品分组评委有遗漏或者审美上有差异,还可以再选出来保留。初选时只要有一个评委认为这件可以保留,就给他提上来,然后挂起来。一万件来稿初评以后不到1000件吧,一般是600800左右,我们是要打票的。这个打票我们现在都是用一种投票器,像手机一样您把这个号码输入,然后送到评选电脑那儿,他一输入进去,这个票数就统计出来了。而在这个过程里面,评委之间是不许交头接耳、不许互相商量、不许通气的。除了评审委员会之外,我们有专门的监审委员会,这些监审委员就是要保证评审的制度能够顺利地贯彻,同时监督这些评委要遵守评选的规则。一旦有违规的,我们都要进行相应的处理。 

  记 者:我听说很严格,有的人可能让别人替自己写的,一旦发现,以后都不允许参加…… 

  刘 恒:对,我们是尽我们最大的力量保证这些投稿作者的公平,保护他们的权益。当然一个展览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肯定是少数人高兴、多数人失落,这也是一个事实。不过我们努力让工作做得不断完善,让大家尽可能理解。您说那种上电视打票的,也有。我们今年就跟农行搞了“农行杯”电视书法大赛,那个是跟中央数字电视书画频道合作的。初评已经搞完了,接下来就是复赛、决赛,就要到现场去,有评委在现场打分、现场录制节目。所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我们都在尝试。这里面有评委个人的审美偏好问题,但是我们评委多,十几个评委,评选结果总能体现出一个集体审美的取向。一个人甚至评委会主任个人,他也无法左右所有评委。 

  记 者:明白。最后一个问题,关于您个人的。您说关于书法您还在历练中,也就是说您还在路上,是吗? 

  刘 恒:那肯定是的,一直是的。我想一个人的综合素养在他书法上的体现 

  不是体现在技巧上,是体现在他对审美体验的不断丰富、不断积累,甚至是对所学东西的有选择。这种选择能力、判断能力,我想都需要修养的支撑。比如说读书、比如说吸收其他艺术门类的养分,然后提高自己的审美能力和判断能力,是体现在这些方面。我还是喜欢比较放松的、比较自然的、比较平和一些的风格。可能是因为人懒的关系,不适合做那种很精确的、技巧很到位的,我也觉得那样的东西好,但是我做不到。人要知道自己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所以我就更多的是从风格上或者作品的气息上来把握,比如说书卷气或者是散淡的意趣,从这个方面去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