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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名工程”韦斯琴访谈
时间:2015年03月11日

  韦斯琴 

  1966年出生 

  中国书法家协会楷书专业委员会委员 

  安徽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 

  安徽省文史馆馆员 

   

  采访时间:20137 

  采访地点:江苏省南京市韦斯琴家中 

  记 者:韦老师,请谈谈您是怎么走上书法之路的好吗? 

  韦斯琴:我读初中的时候数学成绩特别好,那时候流行“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初中毕业时,为了把户口转到城里,我才去读了师范学校。到了师范学校,对数理化要求不是很高,但要求能写能画。将来教小学生嘛,要求粉笔字、毛笔字、钢笔字都要写得好,于是开始练字。那个时候我14岁。从前在乡下没有课外书可读,家里有的就是语文书、数学书,不知道天下还有小说,更不知道书法与绘画。到了师范,才发现图书馆竟有那么多书。有一次我走过高年级的教室,看见高年级同学画的山水画挂在墙上,特别清雅。之后就猛然对书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师范读了三年,书法、国画都打了一些基础。之后就工作了,回到我从前生活的那个乡村去做小学语文老师。工作之余,我就天天在家里写字、画画。学校的同事都觉得很奇怪,他们认为我应该先自考拿个大专文凭,再拿个本科文凭,这才是求上进的路,天天在那里写字、画画,是没有意义的事情。但我不管这些,依着自己的兴趣来。我任职的小学离城区有20公里的路,我每天放学了就骑车到市里去上书画培训班,跟书法老师学书法,跟国画老师学国画。冬天下大雪,半夜里路就结冰了,我就从市区把车子一直推回来。整个路上没有行人,也很少有车辆,就这么一个人孤零零地走着,回到家已经是凌晨2点钟了。现在回过头来想,觉得很不可思议。就这样我在农村一边做老师,一边练书画,坚持了10年。 

  记 者:那时候您多大? 

  韦斯琴:工作的那年我17岁。17岁坚持到27岁,父母觉得我应该找对象结婚,而不是天天在家里写字、画画。但我的书法老师却建议我去专业院校进修一下,如果完全靠自己写,观念和方法上都会有一些问题。当时我老师跟我后来的专业老师黄先生是朋友,就推荐我到南艺进修,其实我当初是想学绘画,因为我对国画兴趣更大。但那年,国画班已经招满了,他们让我去进修书法。我就到黄老师班上去听书法课。到南艺之后,发现我之前的10年,是一只“井底的蛙”,自以为天空就那么大。那10年虽然写字胆子很大,但是那些传统的经典的东西以及书法真正的要义其实是不懂的。我先是进修了一年,之后赶上了招书法大专班,我又考取书法专业,此后便开始了比较系统的学习,从篆隶开始,按照学院的套路,从基础开始训练,慢慢地把从前我自以为好的,其实都是一些俗的习气的东西丢掉,重走经典的、传统的路子。我毕业的时候都30岁了,因为文章写得很好,我老家的报社希望我去报社工作,他们给我留了份编辑的工作。起初我觉得蛮好,因为当时工作已经很难找,不像我80年代毕业时还可以分配工作,到了90年代就得自己找工作了。但犹豫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放弃了,因为我觉得做编辑,时间会被分割得很零散。后来我在南京找了一个私立学校去做美术老师,这样业余的时间就可以继续写字、画画了。如此又过了三年,之后我就把工作辞了,专职写字、画画、写文章。到了2000年,我的第一本散文集出版。那时候写散文只是记录一些自己的想法,回忆小时候的一些事情,很浅显,但很真切,后来居然荣获了安徽省文学类最高奖。当然那个时候我的书法已经得了很多奖,我大学毕业那年获得六届全国书展的全国奖,这些奖项给了我很多信心。我从小在乡下长大,没读过多少书,也没有受到过传统文化熏陶,爸爸妈妈都是种地的,我到哪儿都会觉得很自卑,觉得比别人低了很多,但不知不觉中,人就成长起来了,包括自信心。我的书法每次获奖都是写小楷,因为经常写散文,就尝试着用小楷抄录我自己的散文,写一本册页或者写一个手卷。通常人们书写的内容是唐诗宋词或者古人论书、论画的一些语录,我写的是我自己小时候在乡村的感觉,在那样的月光下跟着我父亲到河边钓虾,或者暑假里在水田里拔秧,那是些真实的感触。就像夏季里,栀子花开,整个村庄都在栀子花的芬芳里,别有一种清新。我觉得自己能够获奖有两个因素:一是文字是自己的,二就是小楷很安静。从20世纪90年代至21世纪初,整个社会都是比较急躁的,因为改革开放嘛。但我们的内心其实需要安静的、优雅的甚至有点怀旧的内容,而我正好合了这种氛围。那个时候我只要参展都获奖,获奖的过程让我越来越有信心,我觉得我慢慢地找到了既适合自己表达的艺术语言,也找到了适合我的生存方式。2000年之后,我的作品有了一批朋友前来收藏,这样我就可以以书法来生存,而且可以活得很优雅。慢慢地就以书、以画、以文字的形式滋养自己,滋养人生了。 

  记 者:我真的很羡慕您,我觉得这辈子能够从事艺术,而且能够让书法、绘画、文学滋养着您,觉得这是一个太美好的人生了吧?韦斯琴:对,我自己也是这样觉得。前段时间还写了一篇文章叫《握笔等待》,慢慢地就走到了一个握笔等待的状态。许多时候,笔一握到手中,无论写文章、画画或者作书法,生命里的许多美好慢慢就涌上来,曾经走过的岁月就变成文字注在笔端了。我现在觉得,如果人生就是一个慢慢地向完满靠近的过程,那么握笔等待是最优雅的方式。 

  记 者:就是这样的,我觉得您特别幸福。 

  韦斯琴:是。我现在也特别感恩,感恩这个时代。中国是一个古韵悠悠的大国,这个时代又那么重视文化,人们对书画家、作家特别尊重,我觉得这种尊重,不光是对我个人的尊重,更是对我们的文化、对我们的传统、对所有美好的尊重。 

  记 者:中国传统的文人,是不是他们都是有这样的一种追求呢? 

  韦斯琴:中国传统文人,从陶渊明到李白、杜甫,再到苏东坡,他们首先是希望为国家做些事情。如果不能够成为那样的栋梁,他们希望在怡情养性方面,为精神文化作一些贡献。我觉得他们都做到了,而且文化的延续就是靠这些慢慢支撑下来的。 

  记 者:林语堂先生提倡艺术化的人生,也就是要快乐地享受人生的每一道风景,您做到了吗? 

  韦斯琴:是,我争取永远保持这种好的状态。 

  记 者:很感恩、很满足?您现在内心是什么样的一种状态? 

  韦斯琴:古人说“知足常乐”。我现在南京的房子基本上就是一个工作室了,在芜湖老家,我在湖边还有一栋别墅,院子里移栽了许多古树名木,还有各种花草。每个季节、每个时段都有不同的花在开。那些花卉,我除了感知它的芬芳之外,还可以把它采下来、画下来。常常觉得生命特别美好,活着特别美好。阳光是好的,阴天也是好的,雨季是好的,秋高气爽也是好的。上苍给予我们的一切,你都会觉得充满了爱意和诗意,这就是艺术状态。 

  记 者:特别美好。 

  韦斯琴:所以我特别感恩,感谢上苍给我一个健康的心态和身体,感谢上苍给我一双慧眼,能够感知许多的美好。 

  记 者:您是不是觉得这个世界是特别美好的,特别灵动,这个世界是很温暖的,而且这一切都是你的书画和你的文学给你的? 

  韦斯琴:是的。 

  记 者:说说您的字吧,您的字肯定是您这样的生活状态的写照吧?无论是书风、画风,还是您写的散文,我相信都是这样的。 

  韦斯琴:对,比较阳光、比较温暖,柔软但坚韧,宽厚而细致。 

  记 者:其实刚才我看到您的字了,觉得您的字里其实很有骨力,也很雄强,虽然是一幅楷书,但是我看到了那种古人的气息。 

  韦斯琴:其实我是一个特别坚定的人,你看得出来。 

  记 者:嗯,看得出来。 

  韦斯琴:你看我什么时候都是微笑地去面对,但是我心里的想法很坚定,没有人能够动摇,我确定了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改变,除非我自己改变我自己。所以如果看楷书,即使是小楷,那种骨力也还是有一点点男性化的,草书就更多一些。我是属于那种外柔内刚的女性,江南的女人大多是这样,像水一样柔软,但是骨子里都很坚韧尤其我老家芜湖那边的女人都这样。有自己的想法,很坚持,看上去柔柔软软的,但骨子里很坚定,而且很能吃苦。我从十几岁就开始练字,到今天30年过去了,这30年我几乎没在12点之前休息过。从前在乡下做老师的时候,乡下人休息得很早,因为他们白天干农活很辛苦。尤其到冬天,晚上六七点钟就休息了,整个村庄漆黑一片,只有我的小房间灯亮着。记得有好几次我们乡里的派出所民警找到我们家,他们认为有人在聚众赌博,因为那么深的夜晚还有盏灯亮着。他们赶过来一看,一个女孩在那儿写字、画画……我很感恩我那个家园,我觉得整个村庄那么宁静美好,那些灵气都集中给我了。村子里的人很淳朴、很善良,我从那里出来,我写小时候在村庄里发生的事,怎么抓鱼、怎么割草、怎么喂猪,怎么去干农活……村子里后来也有很多读书人了,他们读我的文章都很感动。但小的时候在那儿,却觉得我跟那个村庄有点格格不入,那个时候只想远离她。现在他们以我为荣,我很感恩那个时候,他们能够理解。乡下的女孩二十出头就出嫁了,只有我一个人在那儿写字、画画,他们觉得我是一个文化人。 

  记 者:就像你刚才说的外柔内刚,受得起那种苦,其实这一路上吃了很多苦,是吧? 

  韦斯琴:是啊,现在好了。从前还是蛮辛苦的,刚开始我把工作丢了,什么都放下了去做专业,却连租房的钱都没有,但我得坚持下去。我每个星期给专栏写稿,因为我需要15块钱的稿费。回过头来想想,觉得蛮美好。 

  记 者:凌晨2点钟,路上都结冰了,骑着车回家。 

  韦斯琴:不是骑着车子,是推着自行车回家。 

  记 者:那时候也就十几岁吧? 

  韦斯琴:那时候就十七八岁。 

  记 者:这一步步走过来,可能当时不觉得苦吧? 

  韦斯琴:当时不觉得苦,挺美好的。现在觉得很难再面对从前的那种生活,比如半夜里我的毛笔和颜料需要洗干净,不然白天就没法用了。家里没有自来水的,必须到池塘里去洗,不能在别人平常淘米、洗菜的地方洗,因为有污染,我会到偏一点的位置去洗,有时候会突然发现蛇游过来了,而我又特别怕蛇……那时候我就想,哪一天家里能有自来水我该有多幸福!我的幸福点很低。再后来我去租房子,因为租房子经常要搬家,我曾经有半年搬了8次家,每次拎着我很少的一点点东西,从这个地方转到那个地方,在南京城里搬来搬去,那会儿想:什么时候我能够拥有一扇自己的窗户?可以种一点我自己喜欢的花草,哪怕一棵仙人掌也好。如果那样我会觉得很幸福了。因为幸福点很低,所以很容易快乐。 

  记 者:现在你所有的梦想都实现了吧? 

  韦斯琴:是的,所以我特别感恩,我觉得上苍给了我想要的一切,而且比我想象的更丰富。现在我四十多岁,以我的心态应该还可以再创作几十年,有时候想想很感动,觉得我爱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很爱我。 

  记 者:那你今后要怎么样呢? 

  韦斯琴:今后对我来说一方面是以书以画以文字来记录生命的、人生的许多美好,另一方面是希望能够为社会做一些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包括为我们安徽书法界做一些公益事业,回报生命给予我的那些美好。 

  记 者:您最后选择了楷书,是吗?行楷,我看您的字体应该是叫行楷吧? 

  韦斯琴:我平常写楷书更多一点,然后行书、草书都写。 

  记 者:您的楷书里面我看到了有行书和草书的影子。 

  韦斯琴:对。 

  记 者:因为我们这次是关于书法的一个访谈,说说您形成今天这种风格的学习路径吧。 

  韦斯琴:我是到南艺读书法专业之后才比较系统地走传统之路,从前写楷书都是写颜真卿、柳公权,比较粗放一路的。到了南京之后开始走比较精巧的路线。做书法最初的阶段肯定都是临写、临摹,古人的小楷都写过,先写简单的,像明代的王宠,王宠用笔比较简单,从王宠入手然后再深入临写赵孟,赵孟的小楷已经非常精美了,再往深一点就是王羲之、王献之,依照着他们的完美结构慢慢靠近。曾经也有一段时间,我对元代倪瓒的小楷特别感兴趣,他是一位隐士而且是一位高士,所以他的那种情怀特别脱俗,作品也特别脱俗。有一段时间临他的小楷,包括他的山水画。我的小楷各个阶段都有一些变化,比如最早获奖的那些小楷,明人风格多一点,笔画相对单调。到后来的二届兰亭奖,我获艺术一等奖的时候就有些倪瓒的风格。现在又回归到像赵孟、王羲之那种结构比较完美的小楷书。在真草隶篆行里面,我投入时间最多的是楷书,不光是小楷,中楷、大楷都写。其实书法里面最难的应该是草书和楷书。草书是在最快的速度里面把你最激情又最有法度的东西表达出来,所以难度很大。那小楷呢,它是在最安静最平和的状态里表达最丰富的、最有节奏、最有韵味、最有歌的旋律、诗的意境的东西,想达到如此完美的高度是很难的。很多人只是停留在表面的点横撇捺上,其实它里面的内涵很丰富。比如小楷,古人说“小字要舒张,大字要收紧”,其实这个舒张也不是很无度的舒张,写到松散也不对;反过来你收得太紧,全部揪在一起,也不对。恰到好处是一个度,但是这个度很难把握,所以每位书家都在寻找恰到好处这个点。这是一个反反复复的过程,你写过了再收回来一点,写紧了再放松一点,这个过程是很漫长的。好多人认为楷书是基础,其实楷书不光是基础。就像我们教育小孩子的时候,希望小孩长大了品行端正,这是做人的最根本的东西。但是你要把这个小孩培养成一位品德高尚的人,则需要用一生来修炼。楷书也跟人生一样,它需要你今生用许许多多内容来填充,包括你从草书里面得到的激情、从行书里得到的流畅、从隶书里得到的厚重、从篆书里得到的凝练,这些都可以在你的楷书里显现,所以说楷书不仅仅是基础。小孩子学书法,写了几年楷书,就认为基础过了,下面就写行书了,再后面就写草书了,然后就是书法家了。其实不是那么回事,它是一个轮回修炼的过程。 

  记 者:刚才您说在进入专业的学校学习书法之前,其实您练了10年,但事实上可能是积攒了很多习气,当时算是一种弯路吧,这种所谓“习气”指的是什么呢? 

  韦斯琴:比如说结构不对,然后你无限夸张,就越来越不对。这个竖画不应该是这么长,结果你把它写长了,而且你越写越长。这个横画不应该是这么宽,你把它无限放大,把坏的东西无限放大,你自认为这是一种潇洒、一种个性,这是许多不按照传统路子来走的人容易犯的毛病。 

  记 者:自己纯粹地习帖、临帖,没有老师指点,就会走到这一路上? 

  韦斯琴:有时候老师指点会省很多力气,因为我现在有时候也去给学员讲课,有些东西是我写了很多年之后才发现的。古人不可能把所有的细节都教给你,比如我写一个“十”字,横画写完了我再写一个竖画,横画和竖画相交的地方,是在正中间相交还是偏右一点点或者偏左一点点相交呢?最美的不是在正中间,是稍微偏右一点点。达芬奇说0.618是黄金分割,写久了你才会发现这个黄金分割真的是放之四海而皆准,就那样偏一点点,便是最完美的。 

  记 者:作为书法爱好者他在自学的时候要注意什么呢? 

  韦斯琴:有好的老师指导,这很重要,省很多时间。因为没有好的老师点拨,你可能几十年只是在延续错误。其次就是要经常作一些交流,别人的缺点我可以回避,别人的优点我可以吸收,这一点很重要。如果只是把自己关在书斋里写,常常会事倍功半。 

  记 者:大家现在很困惑,就是大家应该书写什么内容,您能给我们讲讲 

  吗? 

  韦斯琴:当然我们可以书写一些古代的名篇。可是从20岁到80岁到90岁,你不能天天写苏东坡啊,你也不可能每天去写王羲之《兰亭序》啊,我觉得一个好的书法家是应该有自己的文字语言,有自己表达美的语言方式,这个很重要。我们小的时候读书都做过作文训练,都可以写个日记、写篇文章,只是后来就不动笔了,越不动笔就越不知道从哪儿写起。其实只要记录一些美好的感悟,把它真切地表达出来就已经很好了。我从来不用古代诗词来题画,只写我自己的感悟,对花草的感悟,对当时环境的感悟。你必须得这样才会有自己的风格与个性。否则大家都抄古人的诗词,把书家的名字盖上,那都一样的。在可读性方面,远不如写自己的东西好,因为自己的文字内容,隔几年再读,噢!当时是那样的心情,当时的花开是那样的美好!这是珍贵的记忆! 

  记 者:您觉得当代书法的特征是什么? 

  韦斯琴:这是一个激昂的时代,也是一个相对和谐的时代。但是书法毕竟是几千年陶冶出来的经典的传统的优美的文化,所以你表达喜怒哀乐,要吻合书法本身固有的本源的美。就是说你不能为了表达个性,写出的作品看得别人胃都疼。至少你的书法作品展示出来,得是清新雅致的,令人心旷神怡,那样才是好的书法作品。我觉得当代书法正朝着这个目标走来。 

  记 者:就是不管是哪个时代? 

  韦斯琴:对,不管是哪个时代,美是共通的,美是永恒的主题。我们要表达的,无论是书法、音乐还是舞蹈,大众喜欢的还是既有内涵又表达了他所表达不出来的那种美好,那才能真正打动观众。 

  记 者:书法需要与时俱进吗? 

  韦斯琴:书法需要与时俱进,它是对书法艺术的填充和圆满。这种与时俱进自古亦然,书法如果不与时俱进,我们还在写甲骨文,就不会有后面的篆书,也不可能有后面的隶书,更不可能有后面的行书、草书、楷书。因为书体的演变在王羲之时代就完成了,之后的历代书法家是对五体书法的丰富与提升。比如楷书,初唐楷书四大家,每家的风格都不一样。唐代是一个法度很严谨的时代,所以书法作品也很重法度。书即心声,书家的心态一定会吻合那个时代,也逃避不了那个时代的气息。 

  记 者:那这种与时俱进体现的可能是书写的内容。 

  韦斯琴:书写内容,是内心自然流露的一种情感、心态、情趣,这些是与时俱进的一部分。还有形式感、展览模式等,都是对书法艺术的新填充。 

  记 者:这种心态和情趣跟古人相比,每个时代肯定有些区别。 

  韦斯琴:有区别,也可能会有些吻合,比如元代在赵孟倡导下,就有一个复古的状态,跟王羲之有交会。欧洲也有文艺复兴,艺术之路走了许多年,发现还是当年那种感觉好,于是回归。之后又会再创新,创新之后它又会有轮回,整个文脉都是慢慢轮回的过程,慢慢轮回、慢慢提升、再拔高到更美的境界。 

  记 者:我们的时代也逃不了这种规律,也会是这样一个轮回? 

  韦斯琴:是的,肯定是这样。许多人用自己的个性语言去表达,但时光会大浪淘沙,精彩的留下来,不精彩的被淘汰掉。而经典正是反复轮回之后的最美。 

  记 者:但是这种文脉始终不会断,对吧? 

  韦斯琴:始终不会断。我从前有点担忧,电脑时代让书法退居到一个纯艺术的状态,然后就远离了人们,书法将来会不会变得曲高和寡?现在看来写书法、爱好书法的人太多了。家长为了小孩子修身养性,让他安静下来,学书法。老年人退休下来,没事了,学书法、学画画,不仅修身养性,而且延年益寿。而在老人和孩子之间,有一个更庞大的书法创作大军和收藏队伍,所以我们不用担心书法没有人继承了。